以科幻介入神话历史进行创意改编和重构是当代中国科幻小说对传统写作资源进行创造性转化的重要尝试。中国科幻的创意改编与重构源于“故事新编”式的叙事传统,欧博科幻作家们在内容取材、叙事建构、改编手法、神话历史与现代科幻的结合机制等方面展开了积极探索。当前中国科幻小说的创意改编与重构仍存在科幻内核缺失、情节套路固化、科幻属性模糊等问题。当代中国科幻小说可以通过设置合理的科学内核、巧妙的连接契合点、“活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合本土类型小说等方式对传统写作资源进行有效的创造性转化。
中国神话和中国历史一直以来都是中国文艺创作的重要资源,不同时代的创作者基于同一个神话原型、历史事件对传统写作资源进行创造性转化,赋予其新的个人意识和时代意义,创作出富有时代特色和个人风格的新文本。神话最初描绘的是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想象和探索,在千百年的流传中形成了稳定的民族集体记忆,具有一定的神秘色彩和想象空间。而历史记载则是人类联系过去与现在的重要方式,是承载人类记忆的重要载体,然而历史往往因为记载上的局限和战乱流失等原因而出现了部分空白。神话的神秘和历史的空白可以为创作者提供更多的想象空间和自主创作的能动空间,是创作者对传统写作资源进行创造性转化的重要资源库。在古代经典文学中,有许多对神话历史写作资源进行创造性转化的成功作品,例如崔莺莺与张生的故事就历经了《莺莺传》、《西厢记诸宫调》到《西厢记》,到了现代则有许多影视作品对《西厢记》进行了极具创意的改编,例如香港电视剧《西厢奇缘》,故事以红娘与崔莺莺从小身份互换作为故事开端。此外,我国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以历史上的和尚玄奘前往天竺游学取经的真实故事为原型,在民间传说、话本和戏曲等版本的基础之上,衍生出这部宏大叙事的文学巨著。
在中国科幻小说作品中,也出现了一批以神话、历史为原型的科幻故事,创作者们或将传统神话历史故事搬运到现代社会背景之下,或将现代科技回置到神话历史时代,让读者在科幻小说中重新感受神话历史的复归和重构,其中蕴含着创作者们对中国科幻小说本土化和民族化道路的追寻探索。例如小说《伏羲》(江渐离)以伏羲与外星人的思想对话为故事主体,在两者的对话博弈中融入了中国传统的八卦、阴阳太极、乾坤等哲学思想。小说《织女恋》(晶静)则将织女和牛郎都设定为外星球上的人,他们因为不堪宇宙战争而选择降落在和平的地球上,并且在地球上成就了一段爱情佳话,后来在西王母(外星球上的统治者)的压迫之下,牛郎和织女不得不回到各自的星球,只有每年七夕这日才能够驾驶飞船相见。《寻秦记》(黄易)中现代人项少龙因时光机器而穿越到了秦始皇统一六国前夕,协助由小说虚构的人物赵盘冒认的假嬴政登上王位,作品颇具武侠风格。
科幻小说作为想象未来科技世界的作品,何以能够与记载着过去及集体民族记忆的神话历史相互融合,这是不少读者对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的质疑。实际上,科幻小说常常被称作是“当代神话”,从认知视角而言,神话和科幻都对未知的世界进行探索和想象;从文化功能视角而言,两者在价值观上都表现出对过去与现在的反叛。科幻与神话历史拥有相似的特点,一是“陌生化”,科幻文学最大的特点是陌生化和惊奇化,读者通过阅读科幻小说中描述的陌生异世界而产生惊奇感,神话历史由于远离读者的现代生活同样会使得读者因陌生而产生惊奇感;二是幻想性,科幻和神话都是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想象,由于认知上的局限,“神话”用以想象现在未知的世界,而“科幻”不仅用以想象现在未知的世界,同时也勾画了未知的未来世界,而历史虽然是已经如实记载的固定事实,但是历史细节的空白同样为创作者和读者提供了想象的可能性。王德威认为,“故事新编体”小说的叙事结构的最大特点是打破固有的时空观念,把古时和今时、古事和今事糅合在一起,构成一种“未来完成式”的叙事结构。神话历史型科幻将“科幻”与“神话历史”结合在一起,勾连起了“过去”与“未来”,给予读者陌生感和惊奇感,讲述了“未来完成式”的故事。尽管神话历史型科幻以科幻的形式重新介入传统的神话和历史中,由于它们所讲述的故事处于神话、历史的空白空间,因而依然是对未知世界的崭新想象和描述。当代中国科幻小说对传统写作资源的创造性转化一则有利于拓宽中国科幻小说创作的创意空间,对传统神话历史的当代转化是科幻作家探索和追寻中国科幻本土化、民族化的重要途径,有助于中国科幻在世界科幻的舞台上展现中国风格、中国风貌,传递中国文化和中国故事;二则有利于传承传统神话历史中的文化内涵和民族集体记忆,活化传统文化资源,实现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的功能。在读者的潜意识中,讲述“过去”的科技故事似乎没有讲述“未来”的科技故事更加吸引人。因此,如何对传统的神话历史写作资源进行再创作、再转化,使传统神话历史文化和精神融入科幻小说,为读者展现具有民族风格的中国科幻小说,是当代科幻小说创作者亟待思考的问题。
基于此,以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作为研究对象,深入分析中国神话历史型科幻如何对以神话、历史为代表的传统写作资源进行创意改编和重构,以期为中国科幻小说的本土化、民族化道路的探索提供参考借鉴经验。
一、中国科幻创意改编与重构的积极探索
晚清时期,中国科幻作为舶来品进入中国,其创作上大多是仿照国外科幻小说,例如《月球殖民小说》(清荒野钓叟)明显受到凡尔纳《气球上的星期五》的影响,主人公利用热气球进行环球游历,最终甚至抵达了月球。尽管如此,如何让科幻小说在中国落地生根,起到“启蒙民智”和“科技救国”的作用,是中国科幻小说创作者探索的重要方向。彼时的作家们大多立足于本国的实情,将这个时代、社会周遭的事情投射到科幻小说创作中。譬如《月球殖民小说》在内容上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海岛及岛民影射旧社会和国人的弊病,在形式上则采用章回体小说的写作方法。《猫城记》(老舍)以腐朽破败的猫城影射苟延残喘的旧中国社会。受到“翻新小说”热潮的影响,吴趼人创作了科幻小说《新石头记》,这是一部以《红楼梦》为原文本进行续写的新作品。《新石头记》中,宝玉复活于1901年,前往北京、南京、上海、武汉等地游历,坐着潜水艇环绕地球旅行,见识了火车轮船、家务机器人、时光机、千里仪等新科技事物,他对西方科技文明感到震撼并且相信中国在未来也能够创造出这些先进的科技产品,宝玉的人物形象由此变成了一位寻求进步的爱国人士。这个时期主要是以“旧人看新世界”或“现代人看未来”的叙事模式映射封建保守的晚清社会面对新世界、新科技的碰撞的态度,其中不乏对“中国梦”建构的参与。
1980年代,以童恩正为代表的一批科幻作家开始寻求中国科幻民族化、本土化的道路,一方面因为受到文艺座谈的影响,国内的小说、动画创作积极向“文艺为最广大的人民群众、首先为工农兵服务,坚持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洋为中用、古为今用的方针”靠拢,期望能够创作出“中国学派”风格的科幻小说;另一方面,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中国科幻与西方科幻的碰撞使作家们深入思考应该如何创作具有中国风格的科幻小说,使其能够站上世界科幻的舞台。1983 年,童恩正以《列子·汤问》中的《偃师》篇为原型,创作了一篇历史科幻小说《世界上第一个机器人之死》,开启了以对中国神话历史传说进行创意改编和重构为创作手法的中国科幻小说民族化、本土化的探索道路。因为《偃师》篇被认为是中国古典文学中最早具有科幻色彩和科幻精神的故事,许多作家在童恩正之后继续以《偃师》为文本原型创作出风格迥异的科幻小说,例如潘海天的《偃师传说》(1999)、拉拉的《春日泽·云梦·仲昆》(2003)、长铗的《昆仑》(2006)等。受到考古学科背景的影响,童恩正在科幻小说创作中将科学幻想与历史题材结合起来,继续创作出《古峡迷雾》《雪山魔笛》等具有民族历史文化特色的作品,他还续写了《西游记》,创作了长篇章回体科幻小说《西游新记》,讲述唐僧师徒四人以神话历史人物的身份看当今拥有脑电波显示器、电子计算机等的科技社会。
除此之外,还有部分作家也尝试通过改编神话历史故事来探索科幻民族化道路,例如《庞涓的悲剧》(王奎林)、《真假天宫》(王金海)、《故宫幻影》(梁惊)等,这些作品都采用了古代经典文学或者古代场景来营造富有民族特色的文本氛围,但这些富有古典韵味的情境设置,充其量只能算是披在科幻身上的民族外衣,其内核依然是西方的。1991 年,吕应钟提出要“创造中国风格科幻小说”,他回顾列举了《列子》《西游记》、唐宋传奇中的一些作品,认为它们既是传奇小说同时也是科幻小说,描述了机器人、时空变化等具有现代科学精神的内容,期望能够创建中国风格科幻小说的理论,欧博娱乐将传奇小说、历史小说、武侠小说、神话小说与科幻小说有机地结合起来,创造中国风格的科幻小说。1990 年初,中国科幻小说的民族化、本土化道路探索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科幻世界》杂志发表和出版了一系列以神话、历史为题材的科幻小说。这些小说主要以两种叙事方式让科幻介入神话和历史中,第一种是现代人穿越到神话历史中或神话历史人物穿越至现代,以时空穿越或外星人救助的方式对神话历史故事进行扩写或重述,例如《一个戊戌老人的故事》(姜云生)、《梦断敦煌》(朱海龙)、《泪洒鄱阳湖》(韩建国)等;第二种则是以外星人到访神话历史故事的时代,将神话历史人物设定为外星人身份,例如《女娲恋》(晶静)、《织女恋》、《飞碟白梅花》(马大勇)等。
进入21世纪后,科幻作家开始从单纯地采用神话历史故事元素转向将传统文化思想精神融入科幻小说中。刘慈欣的科幻作品中既有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世界性视角,同时也将中国传统文化融入其中,他所创作的科幻小说往往呈现的是世界性、全球化的危机和问题,而且以中国化的方式来应对和解决危机问题。例如《流浪地球》中人类出于拯救家园的精神理念为地球装上发动机带着地球逃离太阳系去往新家园;《乡村教师》中出于孔夫子式诲人不倦的教育理念让乡村孩子们把力学三大定律刻入脑海中,以科学知识拯救了地球文明;《中国太阳》里十年如一日坚守在“中国太阳”基地不断擦拭镜面的“镜面农夫”们,他们怀着深厚的爱国情谊在太空见证了中国的快速发展;《诗云》通过描绘古诗和数据克隆技术的碰撞,对艺术和技术的较量及其可替代性进行了深入的讨论,神化身为李白,将所有古诗词的数据都植入其脑海中,但是新李白(神的化身)却无法写出超越李白的诗词,这个故事颇有鲁迅《故事新编》的韵味。此外,还有夏笳的《汨罗江上》、陈楸帆的《闸中祠堂》、松泉的《穿云剑》等,将传统文化精神、民间风俗文化与科幻小说结合起来。
二、中国科幻创意改编与重构中的类型叙事
中国科幻小说对传统写作资源诸如神话、历史、典籍等的创意改编与重构,在长期的写作实践中逐渐形成了固定的类型模式,成为科幻这一类型小说中具有明显风格特色的子类型。由于中国科幻小说对传统写作资源的运用集中在神话和历史故事,因此将中国科幻小说创意改编的对象限定在神话和历史故事,统称为“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期望以小见大,透析中国科幻创意改编与重构的叙事特点、模式和风格。
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对中国传统资源的创造性转化有三个特点。一是具有符合科幻小说属性的“科学性”或“科学精神”,尽管这类小说大多是以神话历史为背景,但其基本属性必须符合科幻小说的基本要求,创作者在创作这类小说的时候会想方设法地体现某一项未来的科学技术或者描述人物对科学精神的追求。二是选择与现实社会有某种契合关联的神话历史故事,对故事中的人物、情节进行颠覆性的改写,融合现代与传统的想象,在现代语境中激活神话历史的精神内涵。三是饱含“感时忧国”的情怀和“科技救国”的愿望,科幻小说传入中国的特殊时代和社会背景决定了作家们通过科幻小说谋求“启民智,救国家”的目的,对中国传统写作资源创造性转化的探索与作家们追求民族性创作紧密相关,其目的依然是“科技兴国强国”,在世界文化的舞台上真正讲好中国故事。因此,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一来是想向读者展示中国科幻精神,在面对西方先进科技文明的时候不必妄自菲薄,二来是通过重构神话历史向世界展现中国文化、中国精神。
(一)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的内容取材
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在内容取材上,可以分为取材于神话资源的科幻小说以及取材于历史资源的科幻小说。
取材于神话资源的科幻小说主要有两种叙事方式,一种是以神话发生的年代作为故事的时代背景,外星人到访神话所发生的年代,与神话人物相遇并引发一连串的故事;另一种则是现代科学家、发明家根据性格和特长将古代神话人物的名字赋予创造出来的科技新物(人),由此续写新神话人物在当代的新境遇。晶静的《女娲恋》《织女恋》讲述的都是外星人在到访地球后,成为古代神话中的人物。在《女娲恋》中,外星人阿Y留在地球帮助人类解决洪水灾害,与伏羲生儿育女延续了生命。何夕的《盘古》和晶静的《盘古》均选取了神话中“开天辟地”的盘古,将其置身于现代社会。在何夕的《盘古》中,科学家开展了一场“造神运动”,孕育了七十米高的巨人,这个巨人仿若开天辟地的盘古般在宇宙失衡中牺牲自我拯救人类和地球。晶静的《盘古》则讲述了名为“盘古”的机器人在世界末日被发明出来,在百年后荒芜无人的地球上开天辟地、复苏地球的故事。赵海虹的《追日》选择的是“夸父追日”的故事原型,文中的夸父是一个能够储存太阳能的基因改造人。
取材于历史资源的科幻小说主要有三种叙事方式,第一种是其他年代的人类通过时空穿越的技术或是科学现象回到历史年代,以自身的参与填补历史的空白或参与见证已有的历史;第二种是将故事背景设置为架空世界,仿写真实历史发生的事情;第三种则是历史中的人物因为科学现象穿越时空或因为外星人的干预而到达未来世界。黄易的《寻秦记》中,现代人项少龙穿越到秦朝统一六国前夕,协助“嬴政”登上秦王之位,见证了秦王朝的统一;曹毅的《静女》通过让主人公“我”穿越到西周与褒姒相遇,从现代人的角度见证和揭示了褒姒历史上不为人知的一面,控诉西周亡国的真正原因并非褒姒,而是周幽王的荒淫无度和亲佞远贤,褒姒只是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这两部小说都是典型的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参与历史发展进程的范例。刘宇昆的《蒲公英王朝》参照了历史上楚汉争霸的内容,将故事背景设定为架空世界,更换真实历史中的人名、地名及历史事件,以仿写的方式重述科幻小说中的历史故事。在姜云生的《一个戊戌老人的故事》中,小说既引用了神话中“天上一日,人间百年”的时间观,同时又续写了清末维新派领袖徐致靖因戊戌变法被监禁,出狱后病逝的故事,其通过虚构外星人将徐致靖从牢狱中救回外星,并在晚清时代留下一个徐致靖的复刻本替代徐的方式使得徐致靖来到百年后的地球。
此外,有部分作品既取材于神话又取材于历史写作资源,例如刘宇昆的《狩猎愉快》,讲述的是狐妖嫣儿和机械维修工人小良在蒸汽殖民时代积极谋求生存的故事,沿用了古代神话中的神异动物九尾狐,将故事背景设置在晚清的香港。还有一类科幻作品不直接取材于神话历史故事,而是将神话历史精神、传统文化内涵、民间传说风俗植入小说中,这类小说往往将时代背景设置为“现在”或“未来”,较少出现在“过去”的时间线上。刘慈欣的《朝闻道》讲述的是一群追求真理的科学家为了获知宇宙的终极奥秘而心甘情愿接受宇宙排险者对自己的毁灭,诠释了现代版“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科学精神。陈楸帆的《闸中祠堂》用虚拟现实技术激活传统的祠堂文化和潮汕祠堂中的金漆木雕工艺,强调了祠堂文化和宗族记忆在当代的重要性。松泉的《星变》和燕垒生的《天雷·无妄》则是将时间背景放置在古代,分别虚构了一场天文级别的灾难和古人研制火药炸弹的艰难过程,展现了“朝闻道,夕死可矣”和“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古人风骨。
(二)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的叙事模式
在故事的叙事模式上,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可以分为游历奇遇式、对话思考式及解决问题式。
游历奇遇式是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中较为常见的一种叙事模式,主人公借助外星飞船、时间隧道、时光穿梭机等方式到达一个与自己所在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新世界,这个新世界既可以设定在时间轴的过去,也可以是未来,但必然是一个对主人公而言非常陌生的世界,需要主人公去探索和发现。《西游新记》、《新石头记》都描写了神话历史人物来到充满科技发明的新世界,以边行边学的方式向读者展示他们眼中的新世界。《雾中山传奇》(刘兴诗)、《泪洒鄱阳湖》、《静女》则是现代社会的主人公来到神话历史世界中,直接或间接地参与新历史的构建,直面神话历史人物,见证故事情节的发生。
对话思考式主要是神话历史人物与外星人、现代人通过对话的形式展开思想的碰撞。《伏羲》中神话人物伏羲与来自外星球的戈尔弗人展开论辩,创作者将八卦、阴阳太极等传统文化融入论辩中。《汨罗江上》则是现代人穿越回到战国时期,以不同的身份角色与屈原对谈,探讨生死存亡、未来时空等哲学问题。
解决问题式是主人公围绕某个问题、某一事件谋求解决的方法。例如《晋阳三尺雪》(张冉)的主人公王鲁为灭掉晋阳城的火、回到现代社会而制造了人工雨雪;《飞碟白梅花》的考古学家杨仪琴和儿子星翼为帮助天龙α星人而恶斗狡猾阴险的商人。
(三)神话历史与现代科幻的结合机制
如何在小说创作中实现神话历史与未来科技的碰撞尤为关键,因为两者在时间线上是背道而驰的,似乎难以存在交集,但是科学想象恰好为解决这个问题提供了可能。就认知功能而言,神话历史与科幻实际上有着相似的关注点:对人类起源的追溯和探寻、对未知世界的思考和求索、对先进技术发明的想象。因为受到认知上的局限,远古时期对于未知世界的解释没有合理的科学依据,因而被归于神话;随着人类认知的发展,对于未知世界的解释拥有了科学上的“合规性”和“合理性”,因而变成了科学;为了突破认知范畴,人们开始基于现有的科学知识对未来世界进行“可能性”的畅想,这就是科幻。从文化记忆上而言,神话历史是民族集体记忆的聚合体,当代科幻作家将神话和历史嵌入科幻小说创作中,是对民族文化记忆的追溯和重塑。通过科幻这一介质将神话历史转换为现代神话和现代历史,实际上是科幻作家在创作中对民族性格、民族特色和民族精神的再现,这是中国科幻小说能够在世界科幻舞台绽放不一样光彩的原因所在。在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中,实现神话历史与未来科技的碰撞主要通过器物和人物两种介质。
第一种是通过器物协助的方式,即借助外星人飞船、时空穿梭隧道(机器)、克隆重生等科技器物或技术使得人物到达另一个时空,可以是旧人到新世界,也可以是新人到旧世界。《三国献面记》(宝树)和《汨罗江上》中的人物都是通过时间穿越机器回到特定的年代;《诗云》(刘慈欣)则运用克隆复制技术,让复刻的李白在现代社会作诗;《飞碟白梅花》中外星人抵达康熙年间的地球,为了能够回到自己原本的星球化作一团信息波附着在由微电脑和电子屏幕制成的画轴中,直至现代社会中的考古学家杨仪琴及其儿子星翼将其释放出来。
第二种是通过人物新变的方式,不改变神话历史的时间背景,假定传统神话历史中的人物来自外星,描述神话历史中外星人与人类之间的相遇交流;或是直接挪用神话历史人物的姓名,将其安在现代社会中与神话历史人物相似的人、类人身上,讲述与旧人物相似的新人物在新世界中的故事。晶静的《女娲恋》和《织女恋》直接将女娲、织女和牛郎都设定为来自外星的地球访客,在情节框架上也做了大胆的改动,甚至对女娲和伏羲两个神话人物的关系做了变更。《盘古》(晶静)、《盘古》(何夕)和《追日》(赵海虹)都采用了现代人物沿袭神话历史人物的姓名的方式,使得神话历史人物在新时代重生。《狩猎愉快》则设定了会幻化成人形的神话异兽狐妖由于接受了科技的改造变成了钢铁狐,狐妖在赛博朋克世界里有了新身体和新身份。
三、中国科幻小说的创意改编与重述手法
就改编与重述的手法而言,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可以分为续写、扩写、仿写、重述、引用五种方式。
首先是续写手法,即遵循原文本中人物、情节的发展方向,续写原文本结尾后的故事,一般会保留原文本中的人物角色及其形象,根据故事发展的需求而增加或删减部分人物。《西游新记》、《一个戊戌老人的故事》、《孤竹君之棺》都运用了续写的手法,在原文本的基础之上谱写新故事。基于科幻小说的基本属性,续写小说往往会采用以下两种叙事模式。一是让神话历史人物来到新时代新世界,以“旧人看新世界”游历式的故事模式展开叙述,《新石头记》续写了“宝玉死而复生”的故事,让宝玉开眼看世界体验现代先进科技,《西游新记》讲述唐僧四师徒圆满取回西经后,再次被召集到一起去考察和学习现代新科技。这种“续写”的手法通过续写神话历史的现代故事来实现神话历史与当下现实的联系,以“陌生化”的手法从神话历史人物的视角叙说当下现实中读者所熟悉的事物,使读者从一个全新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所熟悉的世界。二是讲述民间传说中的人物、器物在当代的新遭遇,《孤竹君之棺》是对《搜神记》中“孤竹君棺木”在新时代的续写,孤竹君之棺被捕鱼者捞了起来后卖给了新城人,新城人认为孤竹君的棺木是一个拥有意识的生命体,于是招募能够与此棺木产生意识对接的人,通过意识对接实验来探讨个人意识对于个人生命意义的重要性。第二种“续写”通过书写传说中的人物、器物在当代的遭遇、重塑神话历史故事,从而具备时代意义。
其次是扩写手法,即选定某个神话或某段历史作为故事原型和底本,对故事的空白部分进行扩充书写,《寻秦记》、《三国献面记》、《晋阳三尺雪》是其中的代表作品。这类扩写小说主要的叙事模式是现代人穿越到古代,以自身掌握的前沿知识或者科技发明,帮助古代人完成某项任务或是以现代人的目光见证神话历史的发生。《《晋阳三尺雪》选取的则是赵光义攻灭北汉火烧晋阳城的历史,两个故事的主人公项少龙和王鲁都穿越到了历史年代,他们利用已经掌握的历史知识和科技发明,期望能够在完成任务后重回现代。项少龙的任务是寻回秦始皇嬴政并辅佐他统一六国,而王鲁的任务则是为晋阳城设计一场六月飞雪以免晋阳城被烧毁。《三国献面记》的主人公为了给自家品牌的鲜鱼面打广告而重回三国时期,给路过的曹操献上一碗鲜鱼面,最终导致历史出现了偏差。这种扩写的手法一般不改变故事的总体框架,而是通过现代人对历史情景的介入实现神话历史与现代科技的融合,从中窥视现代科技如何对神话历史产生影响。
再者是仿写手法,这类手法往往先选取一个神话或历史故事作为蓝本,将新文本中的故事背景设定在架空世界,将人物角色改名换姓,总体的故事框架及情节与原文本相仿,在架空世界中讲述不一样的神话历史故事。《蒲公英王朝》选取了楚汉争霸的故事蓝本,在情节上仿照了历史上陈胜吴广起义、鸿门宴、刘邦斩白蛇等故事,架构了一个岛屿国度——达拉群岛,这个神秘的国度还拥有诸如竹飞艇、丝绸风帆等科技发明。《穿云剑》选取了《搜神记》中“干将莫邪铸剑,其子复仇”的故事作为蓝本,以逃亡和复仇作为新文本故事的主线,最终借助外星人身上珍贵的材料铸造了锋利无比的宝剑,成功复仇。仿写的方式通过运用神话历史原型重新叙述了一个新的故事,这个故事没有直接运用原文本相关的人物或事件,但沿袭了原文本中的人物设定、情节设置和思想内核,以神话历史原型讲述了新时代故事,实现神话历史内核与时代内核的一脉相承。
又次是重述手法,这类手法主要是对某一个神话、历史故事进行颠覆性的再书写,有的仅保留时代背景,有的仅保留人物姓名,有的仅保留最关键的核心情节,总体的故事内容已经跳出了原文本的故事框架。《女娲恋》和《织女恋》都是典型的神话重述式科幻,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女娲、织女和牛郎是到访地球的外星人,仅保留了神话人物的姓名,女娲捏泥造人的故事被改为女娲与伏羲生儿育女,牛郎织女在七夕之日相聚被改为在太空情人岛相见。对“偃师传说”进行改编重构的作品更能体现创作者如何运用“重述”的手法,《偃师传说》和《春日泽·云梦山·仲昆》都以《列子·汤问》中偃师造人的故事为蓝本,却呈现出不一样的风格和主题。在《偃师传说》中,西周穆王为博宠妃盛姬一笑向全国征集珍宝,黑袍人献上会舞蹈的木偶傀儡纡阿,穆王得知盛姬爱上纡阿后便要追杀它,盛姬为了拯救家族而唤回了纡阿,纡阿最终被穆王所杀。潘海天以一种陌生的视角来叙述一个熟悉的故事,在小说中融合了东西方的文化,以跨文化的视野重述中国传统神话历史故事。《春日泽·云梦山·仲昆》将偃师塑造成善良单纯的形象。偃师制造木偶仲昆不再是博得盛姬一笑,而是为了获得流梳公主的欢心,却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将军的三公子所利用。偃师既不忍木偶仲昆变成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又想完成三公子的愿望,于是上交了仲昆的替代品,三公子最终也为失去流梳公主和偃师两位好朋友而感到懊悔和悲伤。《真实的桃花源》(濮京京)讲述的是学生小龙跟随父亲及其他学者通过时间转换器回到了晋太元年间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他们在这里设立了基地一起开垦荒地,但因为小龙忘了关上基地的通道导致有一个渔人进入基地发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使得小龙的这段经历与历史上《桃花源记》的场景不谋而合,形成了闭环。重述的方式因为沿用了神话历史故事中相关的人物和事件,在叙述新故事的时候能够唤起读者对神话历史原文本的记忆和印象,在原文本与新文本的比较和联系中实现神话历史故事的再生。
最后是引用手法,这里的“引用”指的是在科幻小说中引用传统神话历史中的人物形象、风俗文化等,将其融入新的叙事中,完全抛弃原有的叙事框架和内容,更加贴合鲁迅所说的“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铺成一篇”。《狩猎愉快》引用的是中国古代神话形象中的九尾狐,将狐妖与赛博朋克技术结合起来,讲述了晚清时期赛博狐妖与技术工人在香港的遭遇;《诗云》构建了太空诗词数据库,用克隆复制科技将李白重新复活;《百鬼夜行街》则将游乐园里百鬼街的“玩偶”们命名为燕赤霞、小倩和宁采臣,他们被人类通过科技手段创作出来,是这个游乐园里拥有独立思维追寻自我身份的“玩偶”;《招魂》(灰狐)则将民间风俗中的“招魂”与现代科技结合起来,通过大数据收集人类的行为模式,模仿人类的人格,形成类似的虚拟灵魂;《闸中祠堂》(陈楸帆)将传统的潮汕祠堂文化和工艺与虚拟现实技术结合起来,为保护祠堂文化和集体记忆提供了新时期的思考;《生死平衡》(王晋康)、《不睡觉的女婿》(肖建亨)、《搏斗》(肖建亨)则将传统的中医融入科幻小说中。此外,有的作品直接引用传统神话历史人物的姓名,将其姓名赋予新时代的人、类人身上,这些人与类人往往拥有与神话历史人物类相似的人物性格或特征。例如《追日》中的“夸父”,《盘古》中的“盘古”。这种引用的手法是中国科幻小说探索民族化、本土化过程中最为广泛使用的一种方式,科幻作家们只消撷取民族文化中的任意一点,即可讲述一个新的故事,他们更为注重的是用这“任意一点”与现代科技进行融合,展现民族文化在现代社会的新延续以及对现代社会的新影响。
四、中国科幻创意改编与重构的新路径
(一)中国科幻创意改编与重构面临的问题
尽管神话历史为科幻小说提供了丰富的传统写作资源,给读者带来了新的阅读体验,但是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的创作仍然面临着困境。其创作兴盛期主要是在20 世纪80 至90 年代,进入21 世纪后这类小说创作相对较少,主要因为在叙事、科学内核等方面不及传统的科幻小说,受到了不少学者和读者的质疑。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主要存在以下四个问题:一是缺乏合理可信的科学内核,二是神话历史与当代现实缺乏巧妙的接合点,三是故事情节创新性不足,四是在进行类型融合时容易丧失科幻类型属性特点。
首先,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的背景主要设置为神话历史时代或是现代科技时代,当背景被设置为神话历史时代的时候,由于古代科技发展和认知的局限,无法将硬核科幻元素更好地融入其中,往往只是稍微提到用以穿越的时光隧道或时空穿梭机以及到访地球的外星人,但叙事情节并不会聚焦于科技器物和科学现象,而是聚焦于神话历史人物和外来他者之间的交流,这种交流一般情况下并不涉及科学层面的内容,导致在故事中即便去掉时光隧道、时空穿梭机等科技元素,对整体的情节发展也没有太大影响,无法凸显科幻小说的特点。因此,神话历史类小说最受读者诟病的就是其缺乏合理可信的科学内核,无法满足读者对于科幻小说的期待。科学内核是科幻小说的重要属性之一,科学内核不足容易导致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处于科幻小说的边缘,无法进入科幻小说的中心,久而久之无论是创作的数量还是质量都会整体下降。
其次,在神话历史与当代现实的联系上缺乏巧妙的契合点,部分作品只是借助时光机器这一工具让现代人或神话历史人物去往陌生的世界,却未联系起神话历史与当代现实,无法看到科学精神在神话历史时代的呈现,也无法看到传统文化精神在当代现实的新内涵。神话历史与当代现实的表面结合只能给读者带来一时的阅读快感,这使得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失去其原本的意义。
再者,神话历史类小说在故事情节建构上相对固化,作家的个性风格不够突出,同质化现象明显,导致读者在阅读同类作品的时候较易猜出创作者的故事内容编排。部分作品主题不够鲜明突出,对传统文化内涵在当代的意义表达不足,情节设置上只是为了新奇而新奇,没有服务主题。
最后,科幻小说作为特定的类型小说有其独特的属性、特点和创作风格,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由于涉及神话人物和故事,在创作中与玄幻小说的界限较为模糊,极容易混淆,这使得此类科幻小说失去了科幻小说独有的属性和风格。尤其是科幻小说引入中国后,与中国武侠小说、玄幻小说、传奇小说等结合后形成新的兼类小说,神话与历史的再介入使得科幻小说在创作风格和特点上向武侠小说、玄幻小说、传奇小说靠近,容易与其他类型小说混淆,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的属性特点模糊不清。
(二)中国科幻创意改编与重构的创新方式
杨·阿斯曼(Jan Assmiann)认为神话是一种人类为了在直视自我和面对世界时找到方向的高级叙事。传统神话历史的写作资源通过科幻小说的形式重新被运用和激活,不仅为科幻小说的创作拓展了新的想象空间和写作资源,而且成为人们追寻自我和探索世界的指路明灯,是传统文化和民族记忆在当代的新延续。科幻小说的特殊属性更是为人们想象未来世界、应对未来危机提供了想象的平台。因此,挖掘和运用好神话、历史等传统写作资源,激活神话历史在当代的意义,助力中国科幻小说民族化道路的探索,讲好新时代的中国科幻故事尤为重要。
首先,要坚守科幻小说的基本属性,为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设置一个合理的、可信的科学内核。当故事背景被设置在神话时代和历史时代,尽管由于认知的局限使得神话历史人物无法制造出先进的科技器物或是对未来世界有更为科学的认知,但是创作者在创作中可以巧妙地运用作为他者介入神话历史中的外星人和来自未来世界的现代人,让他们成为科学内核的承载者,发明或携带先进科技器物到达神话历史世界,向神话历史人物传播科学理论,以有限的科学知识共同探索未知的未来世界,以此保住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的科幻性和陌生化效果,否则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与其他的神话玄幻小说、历史玄幻小说无异。
其次,巧妙合理地将神话历史与当代现实有机地结合起来,确定小说的故事主题,增强叙事结构的严谨性。由于神话历史与当代现实时间不一致,因此在结合的时候不能过于生硬,必须抽丝剥茧地找到神话历史与当代现实的共同点或相关联系,并且设立一个明确且有意义的主题,再围绕主题展开情节,使小说的情节为主题服务,而非为了让读者感到新奇而新奇。新时代的神话故事创意改编和重构,不能再局限于继续写原来的传统神话和历史,而是要将传统写作资源放置在新的环境、新的时代里,写出能够引起当代读者共鸣,甚至是跨代读者共鸣的神话历史型科幻小说,这样才能在不同的时代更好地运用同一个框架创作出不一样的经典作品。
再者,深入挖掘、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涵意义,在神话历史故事中激发新的创作灵感,将科幻小说与本土类型小说结合起来,开辟出一条创造中国风格的科幻小说之路。神话历史故事蕴藏着丰富的传统文化精神和内涵,是一个民族极其宝贵的财富,对于一个民族的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中国的传统神话历史是中华民族在长期的发展之下积淀的集体记忆和文化精神,具有明显的中国风格和中国特色。将神话历史故事及其文化内涵融入中国科幻小说中,有助于科幻小说牢牢扎根于中国,呈现中国风貌和中国风格,在世界科幻的舞台上绽放中国科幻的光彩,讲好中国科幻故事。因此要深入地挖掘传统写作资源中的优秀传统文化内涵及其精神,创新优秀传统文化在当代的内涵和精神,推动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帮助人们去面对探索世界和宇宙时遇到的困惑和困难。除了将民族文化内涵和精神通过神话历史故事重构的形式融入中国科幻小说的创作中,还可以将科幻小说与中国本土的武侠小说、传奇小说、玄幻小说等结合起来,创造各具风格的中国科幻小说。在创作中,要坚守科幻小说的本体属性,坚持创作武侠风格、传奇风格、玄幻风格的科幻小说,而非科幻风格的武侠小说、传奇小说、玄幻小说。
在科幻小说的创作中对神话历史进行创意改编和重构,是探索中国科幻小说民族化、本土化道路的重要尝试,也是推动中华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重要路径。在以往的写作实践中,中国科幻作家们承袭了“故事新编”体小说的创作手法,取材于中国传统神话、历史和民间传说等,以续写、扩写、仿写、重述、引用的改编重构手法,通过器物协助和人物新编的方式探索神话历史与现代科幻相结合的有效机制。尽管如此,中国科幻创意改编与重构在长期的实践中面临着诸如缺乏科学内核、故事情节缺乏吸引力、与其他类型小说结合时特点属性不突出等问题,在分析研究创作文本的基础上尝试提出中国科幻创意改编与重构写作中的创新路径,期望能够为中国科幻与神话历史的“联姻”提供一定的借鉴经验。路漫漫其修远兮,如何对传统写作资源诸如神话和历史等进行有效的创造性转化,使得中国科幻小说呈现出中国特色和中国风格,无论是在创作方向还是具体的创作手法上仍然需要更多的中国科幻小说创作者和研究者参与探索。
责任编辑:张 园
* 本文刊发于《写作》2024年第2期。目录链接:;
** 为适应新媒体阅读,排版时将文中注释一并删去,详见本刊原文。
作者简介
程夏敏,澳门科技大学创意写作专业博士生,华南农业大学人文与法学学院讲师。
原标题:《《写作》新刊︱程夏敏:神话历史的创意改编与重构——当代中国科幻对传统写作资源的创造性转化》